·瘸驴配破磨
王俊良
用《对韵歌》里“云对雨,雪对风。花对树,鸟对虫。山清对水秀,柳绿对桃红”文学创作规律,去验证历史上一些人和事,虽有“拉郎配”之嫌,却收“瘸驴配破磨,烂杏熬倭瓜”之果。如若不信,且看下文。
一、赵佶与蔡京。赵佶当皇帝,事出偶然。严格说,他自己与世人,做梦也没做到过当皇帝。在这之前,身为端王的赵佶,整日沉醉于笔墨、丹青、骑马、射箭、蹴鞠之间,是个十足的文艺青年。元符三年(1100年)正月,哥哥宋哲宗驾崩,由于哲宗无子,大权在握的向太后,决定立文艺青年“端王”赵佶为帝,宰相章敦反对,理由是“端王轻佻,不可以君天下”!
问题在于,端王的那些轻佻,既不觊觎皇位,也不危害百姓,一切都在“王”的职责范围内。而做了皇帝的端王,启用北宋书法“苏黄米蔡”排行前四的书法家蔡京为相,就成为重中之重。从故宫博物院馆藏《听琴图》可窥,能有如此敏锐观察力和高超写实技巧作画的皇帝,能够陪侍在宋徽宗身边的奸相蔡京,除具有超强治国理政综合能力,诗、书、画创作和艺术鉴赏方面的造诣,绝对堪称琴瑟和鸣。
说蔡京之奸,就在于身为宰相的蔡京,在纵容和支持宋徽宗,迷恋于骄奢淫逸生活。今天,到南方采办“花石纲”,大兴土木,在汴京修建文化地标项目“艮岳”;明天,又把个人喜欢的丹青、笔墨“轻佻”,以文化的名义,转变为国家行为。这个过程中,负有规劝和制止责任的蔡京,不但不规劝,反倒为宋徽宗无休止的奢靡生活,从典籍《周易》中,寻找“丰亨豫大”理论支撑。
假设一下,蔡京不与宋徽宗保持一致,北宋能摆脱灭亡的命运吗?答案是,不会。因为。没有了蔡京,还会有王京、李京、张京、马京。只要“破磨”在,就不愁“瘸驴”前仆后继。区别只在于进入历史的叙述方式,一个述其忠,一个述其奸。
二、唐玄宗与安禄山。能开创“开元盛世”的唐玄宗,无疑算得上一代英主。那么,晚年何以昏庸到被安禄山这头“瘸驴”,忽悠到“破磨”险些倾覆的危险地步?问题的关键,并不在安禄山,而在唐玄宗。就唐玄宗与安禄山的个人能力比较,无论文韬,还是武略,安禄山都不能与唐玄宗比肩。恰恰在唐玄宗睥睨天下,由“醉里挑灯看剑”转场“刬袜步香阶,手提金缕鞋”之际,呆萌颟顸的“瘸驴”安禄山,踩着鼓点上场了。
早点上场不行吗?不行。开元之初,英姿雄发的唐玄宗,眼里只有治国贤才,不会有儿女情长。姚崇、宋璟、张说、张九龄这一系列人物,其中哪一位上场,与唐玄宗配戏,会给安禄山这厮出场的机会?也只有熬到朝堂之上,换了“配”戏的“瘸驴”李林甫、杨国忠,安禄山才可以有从后台走上前台的机会。
试想,若开元之初,安禄山仅凭“厚赂往来者,乞为好言”,便得到“玄宗益信响之”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《旧唐书》说,杨贵妃认安禄山为干儿子,安禄山“入对皆先拜太真。玄宗怪而问之,对曰:‘臣是蕃人,蕃人先母而后父’,玄宗大悦”。如此拙劣的演技,岂能骗过开创“开元盛世”的一代雄主?
在唐玄宗看来,安禄山只是个小丑,其拙劣表演,于他而言也只是“止增笑耳”,至于防范其“尾大不掉”,始终没能进入他的政治视野。事实上,面对“岁贡额外钱百亿万,贮于内库,以供宫中宴赐”的大好形势,产生“视金帛如粪壤,赏赐贵宠之家,无有限极”的虚妄,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。
三、乾隆与和珅。乾隆的个人禀赋和才学,在历代帝王中,算得上中等偏上。躺在康、雍两朝政治安定、经济发展的大好基础上,酷爱到全国各地旅游和每到一地都需要当地诗、书、画大家呆萌地唱和陪侍,省、府、县等地方大员,到提前半年建好的下榻行宫指定地点跪接。完成这一特殊任务,需要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才可以完成。乾隆规定,既要满足游山玩水私欲,还不能动用国库一分钱,给满朝文武留下花天酒地的靡费印象。
乾隆的小金库内务府大臣,经常为捉襟见肘的库银提心吊胆。这样背景下,和珅闪亮登场。为解决乾隆皇帝的小金库财政不足难题,和珅采取“议罪银”制度,彻底改变了乾隆帝小金库财政窘迫的现状,实现了“说走就走”“随意赏赐”的财务自由。可以想见,当乾隆五十五年(1790年),内阁学士、礼部侍郎尹壮图上奏取消“议罪银”制度时,乾隆的愤怒可想而知。
通常以为,和珅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草包,其实,那是一个误会。从乾隆五十九年(1792年),英国来华使团副使斯当东角度(《英使谒见乾隆纪实》),认为“和中堂的见解相当尖锐深刻,拥有完美的政治家的品质”,斯当东强调,和珅“固然是由于皇帝的特别提拔”“但他同时也要得到当朝有势力的统治阶层的一致赞许,才能长期保得住这个崇高的职位”。
这一视角下,看乾隆与和珅,应该是先有乾隆靡费之“破磨”,才有和珅之“瘸驴”。事实上,从“佞于隋而忠于唐”的裴矩,对应出杨广与李世民的不同。可以想见,“瘸驴”蔡京、安禄山、和珅的产生,在有宋徽宗、唐玄宗、乾隆这样的“破磨”。骂“瘸驴”的同时,更须铲除“破磨”